导言：第三届中国—中东欧国家博览会举办之际，中国欧洲学会中东欧研究分会2023年年会顺利召开。全国中东欧研究领域专家学者围绕“中东欧区域国别研究”“中东欧政治研究”“中东欧经济、社会研究”“中东欧外交研究”“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关系研究”等议题，共聚研讨区域国别学视域下中东欧研究的路径与展望，发出智慧之声，为此与读者分享。
李建军，首都师范大学国别区域研究院、文明区划研究中心副教授
一、巴尔干在世界历史上的地位
巴尔干处于欧亚非的十字路口。不同于地中海其它两个半岛的北部是山脉，巴尔干半岛北部是多瑙河，多瑙河不是一道屏障，而是巴尔干半岛和中欧之间的纽带。这是一条宽阔的通道，几个世纪以来，斯拉夫人、哥特人、匈奴人和保加利亚人穿过这条通道向南进入巴尔干半岛。
这样的地理位置让巴尔干半岛一直是帝国和文化的桥梁或战场。在半岛上发展出第一个伟大文明中心的古希腊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们靠近尼罗河和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流域。公元395年当罗马帝国被分割，东西分界线横贯巴尔干半岛。这条线与中世纪**教分裂时天主教世界与东正教世界的分界线密切相关。同样，当征服的土耳其人最终在16世纪的维也纳停下脚步时，十字架和新月之间的边界再次沿着旧的沟渠延伸。随着近代俄罗斯陆上帝国和英国海上帝国的崛起，整个19世纪半岛再次成为冲突地区。二战后世界的分裂，巴尔干再次成为两个阵营对峙的地区，成为北约和华约军事集团之间的边界。冷战结束后，虽然华约解散，但是依然是东西方争夺的战略区域。
因此，巴尔干作为古希腊、罗马、拜占庭、奥斯曼、哈布斯堡王朝、共产主义阵营、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一部分，一直感受着帝国、大国交替扩张的动力和多种意识形态的竞争。也就是说，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全球化的历史过程中，它更多的是作为主要的政治和文化边界相交的区域存在，即是桥，又是边界。这就能解释正是在“危机”时刻学者写了大量关于巴尔干的著作，也能解释为何出色的巴尔干研究者有相当一部分是历史学家。因为“通常只有当它成为战争或暴力行为的发生地时，它才会触动西方的意识”。
下面在这一点认识的基础上，谈谈创新巴尔干研究的路径。
二、创新巴尔干研究的路径
从世界历史的进程，我们可以看出来，巴尔干需要被纳入各种超区域范围。目前，它是一个非常全球化的区域，是各种跨国范围的一部分。因此创新巴尔干研究，需要：
第一，将巴尔干置于全球视野中考察。了解巴尔干或东南欧的社会文化和政治经济发展，需要确定研究对象所涉及的交流和互动环境，将它们置于一种跨境互动情境中去分析，从一个更广阔的视野来审视，做出来的研究是有意义的“全球地方化”（glocalization）个案研究。由于巴尔干与外部有着密切联系，着眼于从一个更大的空间来看待并进行分析，就有可能弥补内源性解释的不足，甚至颠覆以往的看法。因此，科索沃问题不全然是塞族、阿族历史矛盾造成的，用齐泽克的观点，确切地说，这个国家的实际状况是全球资本和新帝国主义掠夺的双重力量的结果。另一方面是新帝国主义的“普世价值”和各种形式的“地方”民族主义的矛盾“耦合”。在很大程度上，巴尔干问题是落后地区向包围了全球的西方工业文明进行调整的世界性问题的一个局部表现。
第二，跨领域多学科交叉融通。巴尔干这种边界地带是文化、社会和国家之间的过渡空间，空间可以是流动的，有时是模糊的，受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分界线、全球化、欧洲一体化进程和新的跨国交流形式的影响，它的文化可以在远离该边界的城市、多文化社区和散居社区中找到。把巴尔干置于更大的范围内考察，能够反映出更广泛的超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变革模式。因此鼓励对巴尔干政治、经济、社会、历史、文化等进行跨领域和多学科的研究，历史学、社会学、政治学、文学、宗教学、语言学、地理学、人类学等学科学者都可以参与，希腊研究、拜占庭研究、奥斯曼帝国研究、哈布斯堡王朝研究、俄罗斯研究、欧盟研究都可以来交叉，对战争、冲突、**、难民、电影、投资等感兴趣的都可以切入，共同融汇成立体、丰满的巴尔干，反映它们在殖民统治、国家建构和一体化背景下独特的（地理）政治和文化意义。
此外，这一点还涵盖借鉴其他学科的概念和理论的方法。巴尔干研究已经越来越成为与广泛领域的理论变化和趋势密切联系、相互借鉴和对话的领域。
第三，开展贯通式研究。当巴尔干人民在19世纪赢得独立时，他们的参照点是前土耳其时期——中世纪或更早的时期。因此，罗马尼亚人自豪地回顾了他们在罗马时代的拉丁起源，希腊人骄傲地回顾了古典时期的拉丁起源，回顾了伟大的拜占庭帝国，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回到各自控制半岛大部分地区的中世纪帝国，阿尔巴尼亚人回到他们的伊利里亚背景和他们15世纪的英雄乔治·斯坎德培。因此，出色的巴尔干历史著作在巴尔干研究学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于是有人这样建议，要理解巴尔干半岛目前的局势，应该“把时钟拨回去，继续前进”。
最后要强调，所有这些创新路径，都是为了确保巴尔干研究的未来成为一个知识体系，而不仅仅是一套适应性强的策略和实践。
